2007年2月23日 星期五

最後一堂新聞系的課

  早在十幾歲時和大學同學們相識之前,我們彼此之間就有個夢想完全相同,那就是有一天能夠進到喵大新聞系。同學說她唸高中時,為了祈求能夠考上,就把系上的刊物《大學報》每天墊在枕頭下睡覺,這個法術顯然滿靈的。可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過了十年之後,那些當年我們相信的未來就不再靈光了呢?重看自己大學畢業前寫的東西,突然感觸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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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元2000年6月8號下午2點鐘,林元輝老師的進階媒介實務,是我在喵大新聞系的最後一堂課。

  這門課原本是請畢業多年的學長姊回到學校來演溝,說說他們在業界打滾的經驗。最後一堂課,則由林元輝老師親自指導,講題是:理論滾蛋,只談務實的方法。

  他在課堂上談了許多的採訪技巧,其中之一是要讓受訪者覺得你是站在他那一邊,不能如此至少也要讓對方覺得你是站在一個中立的立場。如受訪者不願意接受採訪,我們可以說:「如果我從你這裡問不出來,報社會派其他人來接替,這則新聞還是照發,可是來接替我的記者,不見得會好好問你,反而對你更不利。所以啦,不如就讓我們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吧。」

  談了各種採訪技巧與應對進退之道,輝哥祭出了他無論上什麼課都一定會談的主題:生命。在畢業後,大家或者是暫時,或者是永遠告別了學生的生涯,生命踏入了另一個全新的境界。然而,社會上的事情遠比想像中來得複雜。有好自然有壞。當面敬酒、背後下手早己不是新聞了。社會上爾虞我詐的情形是層出不窮的。

  例如我們也許會遇到默默幫你擔下一切責任的主管;但有些主管在遇到事情時非但不幫記者,甚至還會幫著外人捅你一刀。老師說當年他派駐在東京時,曾因為跑新聞跑得太認真遭到長官白眼。長官的理由是:「本來你沒來之前大家都好好的,你一認真發稿,同業就會緊張,大家就會開始競爭,搞得我也很累,為什麼不打混一下,讓大家日子都好過呢?」聽到這裡,想起張愛玲曾說過的一句話,深受感動了:生命是一襲華美的杉子,爬滿了蝨子。

  「在學校老師教了你們許多理想,可是很抱歉,我們從來沒有教你們如何堅持理想,」老師說:「你們懷抱著理想走出校門,也許將來會遇到許多挫折,但是記得不要硬撐,在三十歲時就把自己先搞垮了。撐不下去時就暫時讓它下去,人生並不是永遠都在往上昇,可是記得有餘力時要再向上爬回來!」我想起昨天晚上謝師宴散會時,老師在燕樓門口與我們道別,馬路過到一半突然停下了他的腳步,回頭叮嚀我們:「你們一定要死皮賴臉地活下去,別放棄!」

  老師彷彿要在這堂課,把他的畢生絕學都在這一刻傳授給我們。他上課時走下講台與我們坐在一塊兒,不停地講著要如何面對壓力,如何運用策略記實避禍、如何與消息來源妥協來完成你心目中新聞要達成的效果。他說:「肩膀要硬,但身段要軟柔。」

  可是時間卻是這麼不夠用,鐘聲響了。輝哥看了看錶,面帶微笑說道:「糟糕!畢業了!可是我還沒講完,怎麼辦?」四年來老師首度延遲下課,又對我們叮嚀了五分鐘。氣氛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平常鐘一打,大家就要忙著尿尿大便打手機聽留言睡覺打屁發呆.可是現在卻沒有同學急著要下課,所有的「鐘響後焦躁症候群」似乎都消失了。

  老師卻就此打住了他的話頭。「你們畢業了,不能再對你們說些什麼,好自為之吧,再見!」他揮揮手,算是送我們走。

  拿起背包跨出教室大門。和6個同學走在資訊大樓前空地時,突然一個女孩子從背後大叫了一聲:「學長~~~~」,我們全部都同時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才發現相見不相識,原來她叫的是另一個人。叫了一聲學長結果惹來7對懷疑而陌生的目光,那學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跑開了。SG老大說:「媽的!只叫學長那知道她在叫誰啊?」我們大家都笑了,發覺我們就是那種只要一聽到「學長」兩個字就會自動產生反應的一群人,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大四吧!

  而我們這群「學長」,馬上就要到一個全新的環境,再次變成別人的學弟,再次變成別人眼中的「小朋友」了。

  是的,畢業,我來了。

8 則留言:

匿名 提到...

有篇文章還蠻細膩的
雖然是醫學生寫的
但有些感觸還蠻相像的:)
http://blog.roodo.com/nayatang/archives/551375.html

沙沙 提到...

泰德,看完這篇文章,實在太感動,感動到快要打不出字來...by 33

小巨人 提到...

給33:
   這篇是在那一天的晚上寫的,原本只是想單純地整理這最後一堂課的筆記,好好記住老師對我們的叮嚀。只是寫著寫著,感傷的情緒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滲進來了。

 當時我是貼在貓空BBS的系板上,同學們說這篇是很催淚的東西。

 會重貼這篇,一方面是為了搬家,另一方面,才發現老師當年說的,真的大部份都在這些年一一應驗了,好可怕。

匿名 提到...

難怪你能記得這麼清楚,我一邊看還一邊納悶,老師講這些話的時候,我的人在哪兒?才會把老師當年的苦口婆心都給忘了

匿名 提到...

我完全忘記自己在新聞系的最後一堂課了咧~哇哩咧,我一直在努力地想,怎麼會咧?想到最後,唯一的理由可能是我大一到大三每學期都超修,大四下的最後一學期因為要找工作所以只修最基本的學分(我們年代差太遠了,所以對於學分的規定好像跟你們差很多).以至於我的最後一堂課好像不是畢業生的課而是我自己跑去跟學弟學妹一起上的課,只有我一個人要提前結束,難怪心情不一樣!哈哈

ps.不太會用這個系統,發現如果我用google/blogger的身份留言,你看到的名稱就不會是熟悉的33了,sorry造成你的困擾

小巨人 提到...

給雪花:
    妳該不會是翹課了吧?哈哈,不過要不要當天就記下來,沒有人能把這些話記7年的啦。話說學期中我們有次12個人蹺課跑去宜蘭玩,而其中有11個人有上這堂課。

小巨人 提到...

給似乎是系友的33:你的留言有點把我搞糊塗了,看你總共留下的3則留言,應該是我在指南山上的前輩。但你又說你是我熟悉的33,但我熟悉的33是我前同事,但不是系友耶。

匿名 提到...

拍雪啦,我真的不是你同事,我們之前好像是因為足球還是棒球才在網路上開始交談的。然後連到你上一版的部落格才發現我是你學姐,唉~很老的學姐。改到這裡之後,我居然還能在你的留言本看到我的直屬學姐,嗯,新聞系真的很小......我們三人都不早就不在新聞崗位了欸,那改說是世界很小吧!